落花满肩

都是今朝看花人

文/云西子

曾经的同事，发上了一张鸢尾的图片，言称想起单位门前的那些萱草了。而我最常想起的，却是那些玉兰花。觉得它们才是这个小城里第一抹最动心的春色，徂冬的含苞，一朝的绽放，如玉样的象牙白，如霞样淡淡的粉，极尽妩媚，又格外忧伤。如同灿烂的烟花，等着一个最倾心的时刻，一下了释放掉所有，然后便是永久永久的落寞。

第一次遇到玉兰，不是曾经走了多年的玉兰大街，还要追溯到上学期间。那时，政府对面的街心公园还不是现在的样子，很简单，很平实，没有什么特色，直到那个春天，那里开出了一朵硕大而圆润的白色玉兰花。

那时的课间操绝对的用来放松的时间，偷偷地溜出校园，到公园去看花看草。远远的，那朵玉兰格外醒目。越过长街，越过花圃，站在花树下，着迷地望着，那厚厚的花瓣，那象牙般的颜色，那孤傲的姿态，痴痴地望着，念着。一切的美好都静止了戴红箍人的吆呼声中，他坚持认为，那样的行为，那样的姿态只为了一种准备，摘花！估计类似我这样赏花的，已经不是一个两个的，且定有些摘花行为，所以，那人数落得义愤填膺，慷慨激昂。而我逐渐从从最初的受惊吓阶段，自动过度到了一个忍俊不禁的地步。只睁着眼，看着眼前的一开一合。终是一个帅气的，据说是同学的男孩过来解了围，才最终免去了这番言语的折磨。经了这场风波，直到花落，再也没敢越花圃一步，正大光明地去看花了。

后来，单位外面有了一条玉兰街，每到花开时节，都会想起那段往事，都会想起那时的美好心情。

每年花开时节，我多是走路上下班的。一边走，一边拣些完整的花瓣，到单位后放在一个黄色圆盘里，白色的，粉色的，香味清淡，且不停息，直至枯萎成与盘子颜色近了，一碰即碎时，才被丢弃。现在想想，每年春天陪我最长久的花朵，原来是这些生命最为短暂的玉兰花，只是它的陪伴，丝毫未曾入眼，故而，才有了走时的寂寞孤单着。

满街的玉兰可以随心欣赏是件惬意的事情，却也少了些初见时惊心的美好。每至花谢，一地的花瓣被纷繁而匆匆的脚步反复踩踏，枯黄的颜色泽便如同写了一地的淡淡的忧伤。当然，也许只是我自己的忧伤，花草本无意，人自多情。随手打开张首很早以前的写的小诗，才发现，尽管已经过了近十年，原来心境仍是没能老去，仍旧在重复着昨日的思绪，但愿十年之后，这个自己仍是自己。

“从寒冷的季节走过之后/我所能保有的/也只有/这遗世独立的风姿/这风雪沧桑了的容颜/习惯了被淡忘在季节里/习惯了被淡忘出你的心空/只是仍要在这时候将你想起/只是仍要在心底把季节留连/懒于梳妆/任额前的花黄开到淡淡/懒于探看/凭心底的呼唤跌碎在胸前/擦肩而过的身影/听不到我无言地诉说/匆匆的脚步/踩痛了期盼的梦境/无力 再呼唤/不想 再呢喃/只用这满眼的灿烂/只用这满地的清香/轻轻地哼唱起这首/挽歌”

我是个懒人。熟悉的人，大多知道我的这个习性，故而愈到节日愈加不能招惹我，留了充足的时间给我用来各种各样的宅，看书，看电视，睡大头觉。与友同住一个小区时，因了距离极近，每每被其逮到，拉了一起逛街，锻炼。后来，搬离那个小区，再一次成了“自由人”，可以以各种的借口打发掉各种约会，只全心地用来宅着。再后来，友又搬到我所在的小区后，这个宅再一次被打得支离破碎。三天的时间，两天半做专属司机，随其东颠西走。避开所有可能拥堵的路段，寻着花香，随了心意，走走停停，自在随风。

回了趟老家，从园子里拔了很多新鲜的大葱、菠菜，一路熏了返回城里，大葱辛辣的味道顽固地留在车箱里，好久不曾散去，比起那瓶正宗的法国香水来得还要长远。

公婆进城已近二十年，这个院子就一直空置着。里院种了几棵板栗和甜杏，偶尔的，仍会有人回来，或为采花，或为摘杏，给院里添些生机。外院全部栽了玉兰，红玉兰，白玉兰，大大小小的几十棵。

城里的玉兰花谢了，院里玉兰正是盛开。相较于城里的玉兰，虽然开得晚了些，但开得时间却是刚刚好，花朵一蓬蓬，一丛丛，越了围墙，远远的就可以看到，红的似霞样斑斓，白得如玉样绵厚，遮得二层的小楼只留下一小段檐角。那个情景，自是城里单排的树木可以比拟。

推开严实的大铁门，纷繁的花瓣就一下子扑来眼前。没有了人的干扰，这里的玉兰开得尤其恣意。想开就开，开得热闹；想落就落，落得安宁。厚实实铺陈满地，新落的，旧落的，相互铺陈，相互映衬，自有一股宁静的和谐。

不敢打扰，只蹲在旁边安静地看着，任满园的清香湿透心脾，让所有的思绪都悄悄淡去，只留眼前的花香，花影。

早上刚刚看到一段文字，匆匆中记下其中的一句话：曾是今朝看花人。轻拍衣襟，今时的我，也便是那匆匆的看花之人。